苏哈托家族统治的覆灭

1997年5月13－15日，在印尼全国爆发了大规模反政府示威和流血骚乱，导致执政长达32年之久的印尼总统苏哈托辞职下台。在广大公众的强烈要求下，印尼检察院成立了专案小组对苏哈托的资产进行了初步调查，并于12月9日就涉嫌贪污等问题对他进行了审讯。今年1月，印尼最高检察院正式宣布，苏哈托不但涉嫌贪污，而且有其他违法行为。

“有枪才能有权”，这是苏哈托建立和巩固政权的“法宝”。苏哈托于1921年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他长期在军中服役，历任连、营、团、旅长和师参谋长。1960—1965年，他曾任陆军防空部队司令和东印尼军区司令。1965年“9．30”事件后，军人集团夺取了印尼最高政权，苏哈托先后担任了内政部长兼陆军司令、国防安全事务副总理和内阁主席团主席等职。1967年他任代总统，翌年任总统直至去年5月21日辞职下台。苏哈托连续7次当选总统，掌握印尼最高权力的时间超过30年，是亚洲在位最久的国家领袖之一。

苏哈托依靠枪杆子走上政坛，也依靠军人支持来巩固政权。印尼议会和政府都有军人参与，政府要员大都是退役或现役军人充任。印尼议会共有500名议员，其中425名是直选产生，75名由总统委任军人担任。印尼人民协商会议也有500名议员，全部由政府委任。印尼施行总统内阁制，所谓“政府委任”，当然也就是总统苏哈托的委任。在印尼“两会”1000名议员中，苏哈托手中的“铁票”就有575张，另425名由直选产生的议员，规定在苏哈托承认的执政党专业集团、穆斯林团结建设党和亲政府的民主党等三个政党中选举产生。此外，苏哈托还破格提拔他的二女婿担任特种部队司令，安排他的大女儿和高尔夫球友进入内阁，在人代会和人协会里也有他的7个亲属。由此可见，苏哈托牢牢地控制了议会、政府和军队，被人们称之为裙带政权，这也就是他能够一连7届出任印尼总统的原因所在。

苏哈托集各种大小权力于一身，对人民的疾苦和要求却漠不关心，遇有政治不稳和群众骚动，他就依靠军人进行镇压。然而，人生难料，这位在印尼实行了30多年父权统治的总统终于在一场动乱中被迫下台。

苏哈托是印尼独立以来的第二任总统，不可否认，在他统治的后10多年里，印尼的经济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人民的生活有所提高。但是，在此期间，印尼国内的各种矛盾也日趋尖锐，包括贫富差距拉大、种族隔阂加剧、宗教冲突增多、政党斗争激烈以及腐败现象严重等问题。这些矛盾使得社会各界对苏哈托产生了越来越大的不满情绪。人心思变是苏哈托下台的潜在根源。

分析家认为，持续恶化的印尼金融危机与经济形势是导致苏哈托下台的直接原因。1997年7月爆发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严重地冲击了印尼的经济，它使印尼股价和汇价双双下跌，企业倒闭，失业剧增，物价飞涨，债台高筑。在这样的情况下，印尼政府又实施了大幅提高燃油和电力价格的政策，引起了广大公众的强烈不满，诱发了要求苏哈托下台的大规模示威，进而演变成严重的社会骚乱，导致约1300人死亡和10亿美元的经济损失。

严重恶化的社会政治形势，促使印尼政界中不少苏哈托的支持者也转变了立场。印尼议会议长哈尔莫科明确表示希望苏哈托辞职，议会也限令他提出辞呈。最为突出的是，军方在是否继续支持苏哈托的问题上也出现了分歧。在众叛亲离、内外交困的情况下，苏哈托做出了明智的辞职决定。

苏哈托在去年5月21日宣布辞去总统职务，将权力移交给了副总统哈比比，算是给他32年的统治划了一个句号，也为印尼人民清算他的贪污不法行为创造了有利条件。

随着苏哈托的下台，其家族庞大的商业王国已呈现分崩离析的迹象，广大公众要求调查苏哈托家族资产的呼声日益增高。迫于压力，印尼政府在去年9月份成立了专案小组对苏哈托家族资产进行调查。11月13日，印尼人民协商会议特别会议通过决议，彻底清查苏哈托及其家族成员在内的政府官员的财产，以建立一个杜绝贪污腐败、官商勾结和裙带关系的廉洁政府。

苏哈托家族成员究竟有多少资产无人可知，但据媒体报道，苏哈托家族在国内3200家公司中持有股份，拥有的财产至少有200亿美元，这还不包括该家族在国外的财产。据瑞士苏黎士保险公司首席经济学家戴维·黑尔说，苏哈托在下台前已将80亿美元转移到了奥地利。另据美国《福布斯》杂志估计，苏哈托个人净资产约为160亿美元，若将其子女的财产计算在内，苏哈托家族净资产远远超出这个数字，因为苏哈托家族在印尼的投资项目众多，涉及到矿产、航空、银行、汽车以及公路等各个领域，他的6个子女的投资行业就控制了逾两成的印尼商业活动。

根据印尼政府调查组到12月上旬的初步调查显示，苏哈托掌握的7个基金会共有资产4．1亿盾（5．85亿美元）。在国内72家银行中，苏哈托名下的存款约300万美元。另外，一些省的检察部门初步调查证实，苏哈托家族非法占用的土地和工厂等资产达数千万美元之多。但苏哈托只承认在三家银行有存款，声称这些钱是他多年来从自己的工资收入中积攒下来的，他的个人财产还包括两所住房和5公顷土地。去年12月9日，印尼最高检察院传讯了苏哈托，就滥用慈善基金会资金、国家轿车方案、银行存款等43个问题对他进行了审问。据说在3个多小时的审问中，苏哈托显得神情紧张，曾几次要求去洗手间，以缓和情绪。在这次传讯后的第五天，印尼占碑省高级检察院宣布，经调查发现，苏哈托在该省拥有胶合板工业、凤梨罐头厂和电视台的大量股份，并拥有2万公顷的棕榈油种植园。接着，印尼土地事务部长哈桑去年12月28日又证实，苏哈托及其家族在印尼14个省拥有20多万公顷用于房地产开发的土地，并在全国对近900万公顷林地拥有特别使用权。今年1月12日，印尼总检察长加利布宣布，苏哈托还有其他违法犯罪行为，由于案情复杂，尚需研究，暂不宜公布详情。

根据印尼的法律规定，任何官员如被发现有违法行为或滥用职权，就应被判入狱。印尼观察家报还引述印尼司法部长穆拉迪的话说，如苏哈托被证实犯有罪行或滥用职权，他将会被判入狱。印尼前总检察长阿特洛尼戈洛认为，目前已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把苏哈托作为一名贪污嫌犯软禁起来进行审查。印尼许多政治团体和广大公众都持有类似看法并要求印尼监察机关拘留苏哈托，对他进行审判。

但是，要彻底清查苏哈托的问题，最终把他送进监狱并非易事。首先，苏哈托统治了印尼30多年，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府到军队都有他的追随者，这些人一定会设法保护苏。其次，苏哈托的问题涉及面既广且深，牵连的人很多，一旦他的问题全部曝光，印尼现在台上的和已经下台的不少政经界人物都会不同程度地被拉下水。这些人必然要制造阻力，干扰对苏的问题进行清查。此外，苏哈托的辞职固然是广大公众施压的结果，但也不排除他为了确保他及其家族利益而以退为进的可能性。如果苏哈托的反对派得寸进尺非要与他过不去，说不定他在军中的代理人会以武力对付他们，以致于重建一个军人主导的政权。

不过分析家认为，虽然障碍很多，但把苏哈托关进监狱只是迟早的事情。目前，由于广大公众仍要不断向哈比比政府施压，推动他们继续调查苏哈托的问题。哈比比等当权者要保住自己的位子，就不得不顺应民意，向公众表示他们不包庇苏哈托的态度。假如他们不能满足大众的要求，在今年6月和8月的大选及人代会、人协会的选举中，他们就会被淘汰，查清苏哈托的问题就更有希望。分析家还以菲律宾前总统马科斯为例说，马科斯的资产问题在他下台至今已10多年还未彻底查清，处理苏哈托的问题同样需要时间。毕竟，苏哈托家族统治的时代已经结束，他们以权谋私的行径一定会得到清算。